1月3日中午和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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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志第二天送走舅舅后，中午就受军校同学单双武之约在镇上吃了饭。单双武当年是和大志一起考上军校的，在学校时，由于训练强度太大，双武的体能跟不上，读了两年就被退了回来。

双武早知道大志回来了，本来想早点请大志的，但自己生意上太忙，加上这雪一直在下，就拖到今天，还好，这一拖，就把在家的当年经常一起玩的同学战友什么的基本上全约请齐了。

舅舅离开家的时候，双武的车也到了。大志高兴地要把双武请到屋里坐，双武说：“不了，你得跟我走，我不知道你手机，也没法提前通知你，我是受大家之托，用部队突然袭击的战术来把你拉走。”

大志就非常高兴地上了双武的车。也就二十来分钟，车子就开到了镇上，拐了一个弯后就到了毛家饭店。双武说：“大英雄，到了，请下车。”

大志看了看装修很是新潮的店面，就有些感叹地说道：“才几年时间，镇上变化真大。我在南方看到人家的小镇还常感叹呐，就觉得人家一个镇比我们的县城还气派。没想到这些年咱们这变化也非常大。你看这街道，这两边的铺面。”

双武说，现在地方上都在挖空心思怎么招商，怎么赚钱，怎么搞小城镇建设，怎么卖地，怎么建设文明生态村呢，你如果能从南方拉来钱投资牛家村，那你就是大功臣了，比做大英雄还受欢迎呢。关键是还有几个点的回扣呢。”双武就用手指做了个点钱的动作，然后嘿嘿地笑。

进了饭店，四个穿着红旗袍，脖子上围了厚厚的白色羊毛围巾的迎宾小姐同时叫了一声“欢迎光临”，就把双武打了一激灵。双武开玩笑说：“以后看到我单总来了，不要再一齐喊欢迎光临了，你们喊的怪吓人。”在领班的带领下，双武边往里走边说道：“大志别见怪，镇上的人想学洋，结果搞得洋不洋土不土的。”

“见什么怪，自己的家乡，再怎么着也是养育了咱们的。”大志笑着说，“不过，确实挺意外的，连我们这土不拉叽的地方都有四个迎宾了，真不简单。记得五年前咱们在镇上吃饭找饭馆，除了面馆就是羊肉泡馆。现在都有毛家饭店了，我看啦，再过几年就会有海鲜馆了。”大志打量着饭馆说。

“哈哈，大志，这你就老外啦，我们镇现在就有家海鲜馆正在装修呐。本来今天是要请你到县城吃海鲜的，但一想不对，你是从海边来的，吃那有什么劲。”双武虽是一脸的不屑，但却说得豪迈。

大志就更加感慨起来。

到二楼进了一个大包间，大志一看，一大桌子四周已经坐满了人。大家见大志双武进来了，就都站了起来，不知是谁鼓了一下掌，大家就都鼓了起来。双武问：“大志，要不要介绍？”大志环视了一下说，开什么玩笑呢，不是同学，就是战友。然后就一一握手，叫名字打招呼。大家把大志让到桌子中间的主位坐下后，就都落了座。双武坐在大志旁边。大志给大家一一递烟。一会儿服务员就端上来了几道菜。双武干咳了几声，大家就安静了下来，双武端起酒杯说：“今天我受大家之托，先牵个头，在这里摆个酒，主题只有一个，就是为大志接风洗尘。今天很巧，过去我们同班一起玩的好友都来了，主要是感谢老天连续地下雪，大家就是再忙也把今天这个时间腾出来了。过去，大志是英雄，我们不敢问他今后的打算，怕拉他的后腿。现在转业回来了，我们就又到了一个战壕，在座的要有关系的出关系，有银子的出银子，有时间的出时间。现在刚过2009年元旦，出时间就是今年整个一年，大志也没什么球事做，大家就陪大志多玩玩。”说完就把杯中酒干了。

大家也都端了酒杯仰了脖子。

服务员倒了第二杯酒后，双武又端起杯子说：“大志啊，说心里话，我们在座的都希望你转业回来。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当英雄，除了名声好听，我们感到自豪之外，对你对我们并没有多少好处。你说说，一个大英雄，不食人间烟火，就像个太阳在天上孤零零地亮着，我们只能仰视。长此这样下去，你还有朋友不。我们同学战友可不像那些势利眼，看你回来了，就说三道四。我们除了高兴还是高兴，为什么，主要是你回来了，我们的力量一下子就倍增了。同学战友在一起，又热闹，互相又能照应，什么事能难得住我们？来，干。”

大志和大家一起干了杯后，不知怎的，心里面忽然就又想起古墓里的大将军。自己很小的时候，跪在大将军墓前说的誓言就像大将军墓前石碑上的字一样，深深地刻在心里。这么些年来，从不敢亵渎了自己真诚的誓言。师傅曾讲，头顶三尺有神灵，大将军始终都在你的头顶看着你。虽然那个时候自己还小，但言而有信这个道理自己是懂的。况且，自己是向一位英雄承诺，向一位几百年前为国牺牲的忠义将军承诺。正因为自己的承诺，自己的人生才变得那么波澜壮阔，丰富多彩。他甚至都有些迷信，那次解救女人质后，他回想时就感到非常后怕。那可是百分之百地会牺牲的。房子里面没有窗户可以观察掌握歹徒的情况，门又紧闭着，歹徒还有人质在身体前面作掩体。而自己就在对里面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一脚把门踹开，这给歹徒多长时间的反应和多好的射击机会啊。可是，自己竟然毫发未损，就那么一端枪，一扣扳机，微型冲锋枪里就射出了三发子弹，而且就直冲歹徒在人质脑袋上面露出的半个脑门子。冲锋枪的射击稳定性多差啊，可是竟然打这么准。这一定是大将军在保佑自己。现在，虽然自己转业了，但自己是什么人自己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仍然是站在天地之间的军人。所以，在这样的场合，大志感到有逢场作戏的味道，每喝酒下去，就好像自己的心灵已不再纯洁。大志就非常地痛苦。过去在部队时，如果一起吃饭闲聊，大家三句不离送礼啊提职什么的，自己总是借故离开。可在今天的酒桌上，人家是为你摆的酒，怎么能借故离开得罪人呢？一次得罪人家还能理解，你总不能次次得罪吧。那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了。也真是的，现在已经没有人跟你谈人生，谈远大志向，谈报效国家了。地方是，连部队也是。现在组织上这一纸命令已经把自己永远地从看起来好像不太世俗的部队开销到了形式和内容都很世俗的世俗社会之中了，自己该怎么办呢？

大志正走神时，双武又端了第三杯酒说：“大志是一等功臣，转业安排工作，按照政策应该是随便挑的。我建议啊，就进那些强力机关。比如，组织部，纪委，财政局，税务局。但最好是进公安局，你看我们在座的都不是公务员，唯一吃公家饭的是赵琳，还是人民教师。其他的都是做买卖的，我现在除了倒腾服装外，还打点擦边球，从外地倒腾点套牌车卖卖。现在我们镇上跑的基本上都是我弄的。为发和钱开，一个搞歌舞厅一个开桑拿房，搞这个都需要有人罩，要不整不成事。那几位都有自己的铺面。我们那一届学习成绩普遍不行，就考上了三个，你，我，赵琳，我还半路给淘汰回来了。还有同学都到外面打工了。我们大家在这里就祝大志顺顺利利地找到好工作。需要找关系的，我们来跑，需要花钱的，我们包。就这样说定了，干杯！”

大家一个个坚决地向大志表了态后，一饮而尽。

“嗨，工作找得上找不上也无所谓，如果老同学看得起，我们一起干。我、双武、钱开几个亏不了你的，也不多给，年薪50万左右吧。”老同学为发看大志有些心不在焉，凑近了大声说。

大志笑了一下说：“我哪里懂经商啊？年薪五十万，我真的不敢接受。就算年薪五万，我能帮你们干什么呢？部队上最近才涨了工资，就一个正营职干部，一年下来也就是个五万块钱，估计咱们这里的公务员还拿不上这么多的钱呢。”

为发乐了说道：“又不是什么高科技，也不要你做什么具体工作，给我们几个当个名誉总经理就行了，实际上也就是入个干股。先不要表态，想好了支应我一声。”

“干股？我怎么能白白拿你们的钱呢？无功不受禄的。”大志看着为发笑了说。

“当然有用，就凭你一等功臣的荣誉，就凭你保卫过国家元首，金字招牌啊！谁和我们做生意，还不相信我们的信誉？”为发说。

“万一你们做见不得光的生意，把我的牌子砸了怎么办？”大志看着为发认真的样子，就冲他开了个玩笑，大家就都笑了起来，说我们敬一下“牛大志”这个招牌。

大家正闹酒，钱开到大志跟前说：“我刚才去撒尿，碰到白所长了，他们正在旁边的包厢请你们村的游团长呢。”

大志就问哪个白所长？双武说：“是镇上派出所的白所长，平时和我们交往比较多，我们有事常找他。特别是我弄套牌的事。”

大志就想到牛支书提到游团长时讲的话，就说道：“这样，我过去敬一下游团长。”

双武说：“游团长算是个人物，带上我，我和为发、钱开陪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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