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7日斜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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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黛泪走了后，牛大志独自一人在宾馆呆了几天。

冲冲杀杀了八九年的牛大志其实从转业的那天起就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了，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安排每一天的生活。实际上从转业的那天起，他就是个踩着西瓜皮生活的人，滑到哪算哪！他只是没想到，一个踩着西瓜皮的人，竟然能差一点招商引资；更没想到踩在西瓜皮上能亲手要了叔叔的命！他不知道，下一步自己会往哪里滑，眼下还要面对张小爱。

其实大志是明白徐黛泪的意思的。一个有着正常情感和生理需求的男人，谁看不明白徐黛泪近乎要往自己身上扑的举动。一个女人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她就是再含蓄，她的眼神，她的气味，她为你做的事情，其实和雌性动物发情时的表现是一样的。只是动物表现得非常直接，或张开五彩的羽毛对着相中的雄性动物不住地抖动；或撇开两只后腿，翘起长长的尾巴，不住地摇晃。这个女孩当年到部队采访自己时，大志就发现了女孩内心的秘密。那个晚饭后，女孩就主动地约了大志到自己住的宾馆房间喝茶，说是要深入了解你牛大志，就要采访得深一点。可是采访了半夜，却都是东拉西扯，不仅与采访内容无关，还没有结束的意思。一个女孩在夜里留了男孩在自己的房间那么长时间，还总是找些话题千方百计地把人家往天亮了留，大志自然明白。只是大志是个分得清大小的人，这个时候，是不能让自己的性欲情欲开一点点小差的。他知道，在这个小空间里，开一点点小差，第二天开始就要考虑儿女情长了，说不定一不留神就要考虑油盐酱醋茶和给孩子买什么样的玩具了，所以，就在人家对着自己不住地抖动羽毛时装糊涂。

这次人家到斜阳来，还不是那个意思？谁没事了，因为一个男人的电话就跑这么远，还拿两条软中华来？大志明白人家的心思。那天自己被乡党们抬着进屋接受采访时，你看人家眼睛里放出的光彩。那光彩不是想对谁就对谁的？大志那天心里的频道是有那么一点点被过了电的，但很快就被自己转业的难堪给电阻了。后来，人家还为自己这个落魄了的英雄抹了泪水。当时大志是想安慰人家一下的，怎奈自己当时还痛苦得需要人来安慰。

谁说了，男人情感最脆弱最痛苦时最需要爱情的呵护？我牛大志需要哪门子爱情了！我牛大志需要安静，需要一个人怀念叔叔！

这几天，大志白天就一个人拿瓶酒回到宾馆的房间把自己放倒，天黑下来的时候就提着几捆纸钱还有大把的香烛，一个人打个三轮来到郊外，找个空地，哆嗦着身体对着家的方向跪着拜祭叔叔——

唉，叔叔啊，侄儿太对不住你了！一个骑在你肩上长大的毛孩子，一个让叔叔最喜爱的毛孩子，一个成天地缠着要叔叔买糖果吃的毛孩子，长大了，出息了，都没有回报叔叔一点点恩情，就给了一双烂解放鞋，叔叔还当宝贝一样在这个寒冬穿在脚上。你这个侄儿真的是该死啊！没有想着回报叔叔，末了叔叔还死在了这个混帐侄儿的手上！叔叔，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怎么就劫持了无辜的孩子啊！不就是一头牛吗，怎么就要一个孩子的命啊！唉，千不怪万不怪，就怪侄儿不争气，被部队开回家。这罪魁祸首啊还是你的侄儿啊！侄儿才是真正的罪人啊！如果真的有幽灵世界，叔叔你就给侄儿托梦，让侄儿赎罪，侄儿就多多地烧些纸线给您吧！如果惩罚侄儿可以让叔叔在那个世界享福的话，就让老天爷惩罚侄儿吧……叔叔您就放心吧，侄儿一定把婶娘养老送终，把妹子上学和工作安排好……大志每个晚上都这样和叔叔说话。

直到稀里糊涂地到了17号，也就是和张小爱约的时间。

张小爱出现的时候，牛大志踩着西瓜皮又向别处滑去。只是这一滑，就没再滑回陕北来。

小爱来的时候从花店特意买来了一篮子鲜花。

大志仍在房间喝酒。刚刚喝了两杯酒的大志显然是听到了有人用脚踢了两下门和喊着开门的声音，打开门竟一下子没有认出小爱来，说：“小姐，你敲错门了。”

“大志哥，是我，怎么才几天就把妹妹忘啦！”小爱见大志没有认出自己，就笑了。

今天的小爱变了身着装，黑色的套裙，脖子上围了一条羊绒织的白围巾，脚上的高跟鞋把本来就凹凸有致的身子衬得更有女人的韵味，脸上还恰到好处地施了淡淡的妆，一头秀发神采飞扬地在肩上披着，前面戴着白色的发箍。

大志笑了，把小爱让进门说：“看我这眼神，还特警呢？是不是谁结婚呢？”

“什么结婚？”小爱愣了一下。

大志把门关上用手指着小爱的手：“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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