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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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赵子开拉着师傅摸黑走进王家坪，搭了个不小的黄昏。王敬堂一路惊怕，回到家里仍然心有余悸，嘴里不住地絮叨：“不是子开跟着，这回可要惨了，非遭大祸不可。那些当兵的真是，磨道里找驴蹄，没事找事，心够狠的，这一枪托捣的我……”王敬堂说着不停地揉搓着肩膀。

“真是天下无理。大白天仗势欺人，讹诈勒索，再让我碰见这事，还要收拾他……”赵子开意犹未尽，洋洋自得。

“别说了，躲过这一劫就算了，以后做事当心着点。”王敬堂息事宁人地说。

“当心？这事防都防不住，冷不丁祸就从头顶上掉下来了，这世道呀……！硬逼着人生出胆量。这一帮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草包，我才不怕他们哩！”赵子开愤愤不平地说。

王素云的母亲一向不肯多说一句话，这时也插话过来：“上天保佑，不出事就好，这回多亏了子开这孩子帮忙。”说着赶忙张罗茶水去了。

王素云弄清了事情的原委，由惊变喜，腿脚更加勤快了，一阵忙乎，饭菜便做好了。王敬堂特意招呼赵子开一同吃晚饭，这是赵子开到王家后第一次和师傅坐在一起吃饭，也是第一次当着师傅的面说这么多的话。王素云一旁看着师徒二人在饭桌上轻松谈笑，关系十分亲密融洽，神情自然亢奋许多。在油灯光亮的照耀下，她脸上泛着红晕，盯着赵子开端看几回，不时送去灿如夏花的笑容，目光里闪动起生动的情愫。赵子开被王王素云的目光激励着，一时有了急于表白的欲望，“看见师傅挨打，那会儿我气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后来我瞅住时机，就不顾一切地窜上去……”赵子开连比带划地把白天发生的事详细描述一番，话语里带有几分炫耀和夸张，甚至还带有几分传奇，直听得王素云着了迷。

王素云走上前送过去一碗茶水，动情地说：“你救了俺爹，破上命为俺家免去了灾难，俺家里人会记着你的好处，以后会报答你哩。”王素云这话是说给赵子开的，似乎也是有意让爹爹王敬堂听的。

日子很快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赵子开每天重复着相同的活路，如同走着设定好的轨道，除了和木头般的老李头磨芝麻轧油外，有空就去后院侍弄那些蔬菜瓜果。当然，更多的时间是和王素云在这里幽会，谈情说爱，甚至动手动脚。自从赵子开救王敬堂脱身以后，王素云变得更加温顺和体贴，仿佛更加懂事和善解人意，有时话说到兴处，赵子开在她身上肆意造次，她都不愠不恼，不作任何防御和抵抗，这无疑是极大的怂恿和纵容，让赵子开更加肆无忌惮了。

五月的季节，该成熟的都成熟了。

如今王家的后院里，已是一片收获了，黄瓜、茄子、辣椒挂满了枝蔓，豆角、青菜已可食用，满目都是葱郁诱人的景象。在这片从荒芜到繁茂的后院里，赵子开用汗水和心计开垦出了快活的乐园，这里生长着清脆欲滴的蔬菜瓜果，同样也生长着一个充满诗意的迷人故事。虽说日子过得清淡如水，没滋没味，但也充实醉人，富有情趣。赵子开就在这漫无边际的时光空间里，忘掉了一切，专心致志地延续着一段冗长而又美丽的言情神话，等待着一个圆满美好的结果……

王敬堂最近发现，女儿王素云往后院跑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得闲就去找赵子开亲近。他心里再明白不过，两个年轻人之间正在萌发着青春的骚动，女儿的举动有些浮躁，很大程度上占据着主动。这绝对不是个好的兆头，日子久了，两人心仪互慕，必定要生出是非，弄不好还会招惹出败坏门风的不光彩事体，瞅时机一定给他们当面泼盆冷水，让他们有所节制和收敛，以免生米做成熟饭不好收手。王敬堂转念又一想，赵子开是个浑身充溢着野性的年轻人，是个敢作敢为、敢作敢当的血性男子汉，其实最不适宜做手艺人，他身上潜蕴着充足丰沛的谋略和胆量，有着义士豪杰的气脉和风骨，他应该去思谋更大的事情，也许不会有风花雪月的儿女情长。想到这儿，王敬堂心下释然，不再往深处多想。

端午节到了，王敬堂的心情沉重起来。

端午节那天，按照惯例，要休工一天，头天收工的时候王敬堂就作了吩咐，过节这天不再做活，可以尽情歇息一天。王素云一大早起来，顾不上梳洗，便约上赵子开到村前的河里去了。天刚放亮，河里已经涌满了男女老少。妇女、孩童们脖颈里、手腕上、脚脖处挂着香料布袋，扎着五色线，都到这里来洗浴，一时欢声笑语四起，河谷上下一片欢乐。传说这天日头没有露脸的时候在河里洗澡，一年能除秽消毒、避邪消灾。王素云见河里人多，不便下水洗澡，就拉上赵子开到河的上游，找到一个僻静处，催促赵子开下河洗澡。

赵子开难为情地扯着衣服说：“这……，咋洗？”

王素云说：“脱了下去洗。”

赵子开说：“你在这儿，我咋脱衣下河？”

王素云说：“我藏起来给你看着衣裳。下去洗吧，洗了一年没灾没病。”

赵子开死活不肯。“我不信邪。穷人家的孩子，人长得结实，能有啥灾啥病。想洗你洗吧。”

王素云说：“我下去洗了，你光偷看。”

赵子开说：“哪儿会哩。”

王素说：“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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