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少时不知情滋味 独品化作相思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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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乌云不时吞没月亮的晚上，监室的门发出生铁相互摩擦时特有的声响后，一个壮硕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投射到监室的水泥地面上。身影忙不迭向前移动，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青年人踉跄着跌进监室中来，然后回头对着监室铁门喊：“推什么推，我自己不会走吗？”门已经关上了，管教没好气的说：“第一次进来吧年轻人，还这么横，你以为这是你在外面的时候啊！”

青年人把抱着的被褥猛地扔在空着的地铺上，月光被滑过的被褥隔断，在地面上留下短暂的黑暗，又重新接在一起。在重新连接的月光照耀下，青年人脱下斜条纹的蓝色衬衫号服和一双平底鞋，只留下身上的黑色背心和内裤，躺在了地铺上，不一会便睡着了。

“小男孩的父亲外出务工再也没有回来，母亲在他十三岁的时候改嫁了，是镇上的一个个体户。但是男孩没办法跟着继父一起生活，就在母亲改嫁的一年后，十四岁的男孩离家出走了。”观察了一天后，在第二天下午的放风场里，我和青年人隔着石桌面对面坐在青石凳子上，轻描淡写的跟他讲述一个小男孩离家出走的故事。

远方的天空上，太阳开始发出血红色的光，被光笼罩着的物体也开始变得血红。青年人静静的听完我讲的故事，把脸面向红色的太阳。我听见被太阳照的血红的皮肤里传出青年人清澈的声音：“你好像在讲我儿时玩伴的故事，小豪。”我重重的点点头：“是我志强，小耗子。”

灯红酒绿的街道旁，两个装束妖艳的年轻女人，点燃一支白色外表的细嘴香烟，猛地抽了一口，原本哆嗦着的身体，慢慢平静了下来。女人抽完两根香烟，把剩余的装进粉色的吊带包里，顺手从包里掏出四千元现金，交到强子手中，然后默默的离开了。整个过程没有什么交流，这两个妖艳的女人都是强子的老顾客。

在二十平方米的租房里，紧靠墙的一角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在床的侧面有一张古铜色的长方体桌子，长度刚好接着床边和墙面。衣柜摆在桌子的正前方，面对着床，与床的另外一头平齐，里面放着的是强子平时换洗的衣服。与单人床对角放着的是一套做饭工具，平时强子都会买些挂面回来，磕上几个鸡蛋，加些生菜煮着吃。租房里最值钱的是小型的保险柜，在门后镜子的正下方摆放着。

强子回到租房里，打开小型的保险柜，拿出里面的现金，一共九千八百元整，加上今天的钱一共是一万三千八百元。强子把三千八百元重新放进保险柜――留作下一次进货时的预备金――然后关上，拿着一万元现金和存折站起来。

面前的镜子刚好照到他的脸，这是一张还有点学生气的脸，没有什么皱纹，也找不到经历大风大浪的感觉，但从眼神里已经可以看出长时间的疲劳。强子左右晃动几下面颊，打量着，又用双手挫了几下脸，精神多了，关上门去了银行。

这样的生活强子已经过了一年了，从大学毕业之后开始到现在，从初生之犊到轻车熟路，一样的如履薄冰。

“没想到，将近十年没见的人，会在这里见到，”强子苦笑着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偷东西被抓。”我对强子说明我进来的原因：“流浪生活不好过，没有一技之长，就学着别人偷东西。”

强子半开玩笑的说：“偷盗也是一技之长，比我要强。”

“你是大学生，我是一个什么文化也没有的小偷，那里会比你强。”

强子半低着头左右摇晃两下，发出一声冷笑后冷冰冰的说：“大学生。现在的大学生不值钱。物以稀为贵，大学生有好几千万，在过几年就上亿了，早就不值钱了。今年普通高校招生已经超过五百万了，是你离家出走那年的五六倍。大跃进，扩招大跃进。最终结果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农村来的学生，没有门路的，就算走运有个工作，在大城市生活也是入不敷出。毕节就算是失业了。爸妈倾家荡产供我们这些农村娃上大学，我们总不能上完学跑回家跟父母说自己被大学骗了吧。拼命挣钱，拼命挣钱，不管什么办法，都要拼命挣钱。偷窃贩毒也好，抢劫走私也好，挣到钱才是现在这个社会的王道。”

强子说完抬起头，用冰冷的目光看着我发出更加冰冷的声音：“小慧自杀了，从八层高的居民楼里跳下来的，整个人都已经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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