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牛之死

白魄这一走，再回来已是寅时，黎明前的冬日本应是最黑沉寂寥的，连除夕都格外清冷的村落却反常的燃起了篝火，火舌舔着滋光冒油的肉架，新柴烧的毕剥作响。

十几位老弱妇孺手中捧着喷香的大骨，围着火塘席地而坐，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三四瘦弱的青年正将一块块鲜嫩的肉涂上酱料，铁棍穿起架上篝火。暖橘色的火光将每张笑颜映照得歪斜扭曲，地上交错跳动的影子仿佛伏地游走的幽魂鬼魅。

张乖涯独自站在人群之外，定定的看着那处热闹，眸子里愤怒混着哀戚。

“怎么了？”白魄甫一在他身侧凝出身形，就觉他神色不对，顺着他目光看向人群，不禁纳闷：“他们哪来的肉……大牛？”白魄目光落在地上被完整剥离染了泥血的黑色皮毛，惊愕的瞠圆双目。

张乖涯点头，手中恕己剑被他紧了又紧。

这时，一位青年朝二人遥遥招呼：“谢谢仙人施舍，祝仙人早得道果。”

那十几妇孺纷纷行礼附和。

张乖涯抿了抿唇，提着剑一言不发的反身离开，背后的欢声笑语更甚，相比昨天，此刻才有一丝新年的气氛。

进得破庙，白魄挥手设了个静音的屏障，隔绝外面恼人的喧闹，见莫如意垂头坐在干草堆里，便问：“怎么回事？”

莫如意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抠着自己衣袖上的绣纹，低声道：“你走之后，张道长静坐，我也挨着打了个盹，大牛不知何时跑了出去，直到我听到外面喧闹，出去一看，大牛已被村里几个壮汉打死，正准备剥皮架火，我慌忙叫醒入定的张道长，张道长出去同他们理论，他们却言村里老小皆已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我们竟还喂着这么条大狗，不如救济他们，也算行善积德，将来渡劫也能少几遭雷电，张道长他……总不能为了狗去杀普通民众，我让他们把大牛尸体交出来，这些时日多少有点感情，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大牛吞吃入腹吧，那些人听了一顿哭天抢地，控告上天无道，官家昏庸，让他们日日遭胡人欺压抢掠，过年都吃不上一口肉，不如杀了他们都好过这般猪狗不如地活着，张道长听了就不再言语，任由他们把大牛剥皮拆骨，我看不下去就先回了。”

白魄越听脸色越沉，那句司马乱天下的谶语连他都听过，这是指着司马皇室鼻子骂呢，不仅让张乖涯的怒气无处发泄，就连要回大牛尸身的念头都消磨干净。

白魄大袖一扫，在破旧的香案上摆开一列食盒，走前听了张乖涯言语，带了许多吃食，此时再看张乖涯冷眉冷眼的神色，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只能又转向莫如意道：“大牛在千年大妖嘴下都能生还，怎会被这些凡夫所杀？没其他异样吗？”

莫如意想了一会儿，摇头道：“这里有你设下的禁制，我们很放心，当时大牛窝在我身侧，怪我睡得太沉，它何时出去都没察觉。哎……枉你还给他们带了这些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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