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蛊惑人心

咖啡机地提示音清脆地鸣响，咕嘟冒泡的香气便填满了夜晚，被刻意忽略地疲倦浓缩成阴影的一小部分，中央商务区的加班日常一点点消磨着青春意气。长时间专注在密集的数据和文字中，宋牧对眼睛干涉酸胀的感觉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需要取下眼镜，从眉头的攒竹穴到目内眦角上方的晴明穴，逐一轻轻揉按。

“不舒服吗？”陈貊将还温热的便当盒放到宋牧面前，顺手拿起桌上的眼药水空瓶，粗疏地扫了一眼名字和对应症状。

包装精致的便当盒，右上方烫金标识在灯光下折出细粼粼的光，每个字都代表着资产阶级地靡费般耀眼。宋牧看着这独一份的优待没有伸手，抬头看着站在自己办公桌前的年轻人，“你吃了吗？”

“吃了。”陈貊头也不抬的回着话，一直不停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两只手配合打字的速度飞快。

宋牧慢条斯礼的打开便当盒，食物的香气霎时喷香四溢，克制已久的食欲像是被唤醒的饕餮，光是瞧着那油润清香的松茸越光米饭就足够让人垂涎生津。虽然更好的东西宋牧也不是没吃过，只是这加班餐能如此一饱口福多少还是觉得沾了陈貊的光，开动之前自然还是要客套的几句道句谢才能心安理得。

“谢谢就算了，明儿能给我放个假么？晚上有个局推不掉，我这寡不敌众的，八成是要被灌趴下。”陈貊收了手机，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痞气，“要不要跟我一块去放松放松？”顺口发出邀请，还朝宋牧不怀好意地砸了两下眼睛。

宋牧几乎是立刻就摇头拒绝了陈貊的好意，囫囵个咽下嘴里的米饭又开口确定了一次答案，“我就算了。”或许是因为陈貊失望的表情演绎得足够真诚，他又不得不语气委婉地给了台阶，“你开心归开心，不要喝得太醉。”

顺口的关心让陈貊脸上又显了笑，颇有些自豪地抬了抬下巴说到，“放心，我酒量好着呢。但是顶头上司既然都发话了，不听也不对。”略略顿了一下，面上露出更狡黠的笑容，“那我只能告诉他们，宋牧管得严，我不能喝醉。”

低沉地笑腔带着浅显的汽音，人们在夜深时情绪也更容易潮湿。宋牧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继续享用便当盒中精美的餐食，宫保牛肉酱汁比例上佳，清汤鸡豆花鲜甜回甘，每一口都在热诚的犒劳着疲惫的身心。

陈貊的电话嗡响了几次，有些不耐烦的挂断。宋牧已经将便当盒里的晚餐吃了大半，看起来今天的胃口实在不错，“有事你就先走吧，反正在这里耗着也无聊。”

“嗯，好。”陈貊懒散的应着却压根儿没有从椅子上动弹的意思，又是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按个不停。

因为知道寻常的那一套对陈貊来说行不通，宋牧言尽于此便不再去管，这小孩不但主意多，心思也聪敏活络，实在不是个好敷衍的年轻后辈。

过了大概十分钟陈貊接了个电话匆匆出了办公室，匆忙地连办公室的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宋牧不悦的皱了皱眉，没有叫住他。用纸巾擦了嘴，然后将吃完的餐盒盖上推到桌角，稍稍活动了几下坐得僵硬的肢体，准备重新进入工作状态。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陈貊进来的时候像一股迅猛的风，急速的搅乱了办公室静谧的平静。他手上拎着闪送的皮黄色纸袋，方方正正地包装有点像餐后甜点小蛋糕。

“朋友过来接我了，你别加班太晚。”将那个方形小袋子丢到宋牧手边，陈貊顺手带走了他吃完的空便当盒，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回过头看了有些茫然的宋牧一眼，弯着笑眼态度极为乖觉，“我一定注意不喝醉，结束给你电话报备。”

没等回应陈貊已经快速的闪出宋牧的视线范围，那句‘用不着’没能追上匆匆消失的背影。

晦暗往夜的更深处蔓延，城市被盏盏微光汇聚的灯带点亮，白日残余的热息蛊惑人心，在沉重的生活里，人人都是各自的难民。

宋牧盯着那皮黄色纸袋看了良久才伸手，轻巧的分量证明里头并不是什么餐后甜点，犹豫着拆开了包装，两只常用牌子的滴眼液塑封完整。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拿出手机将比眼药水多出一倍的钱转给了陈貊，他不惯于占任何人的便宜。只是对方兴许是觉得谢谢两个字太没有诚意，并没有回复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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