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上街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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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孟西施决定出去转转。

桥西大队不大，只住了几十户，但串门的人很少，主要是路不好走，没有正经行道，大多是几代人走出来的乡间路。从瀑布西侧入口进来，又是绕山崖，又是翻横坡，真要走完每家每户，哪怕只在门口打个招呼至少也得花个一小时的时间。

不串门≠不熟悉。

地方就这么大，大家对彼此的情况都门儿清。

孟西施嫁过来就出了事，虽然没有大办宴席，但周遭邻居都知道她的情况：知道她家里狮子大开口要彩礼要的高，也知道她在孟家是个说话不算的女子，没了亲娘老是被后娘和弟弟占着好处，还有个偏心眼儿的自私亲爹。

从前聊起她，乡里乡亲都是连连摆头，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

直到前日孟德庆来闹，她苦兮兮哭了一场，反将一军，乡亲们才开始重新审视她，觉得她经历生死，性格也跟着变了——变聪明、开朗了。

刚出家门还没走出百米，孟西施就已经接连撞上好几个主动给她打招呼的乡亲。

“小孟，和隼哥出来遛弯啊？”

“诶，孟同志，脚能下地了呀！”

“哎哟，今天黄历日子好啊，我在后山那边还摘了些野山菌，你们看！好多~”

孟西施也自来熟，每个都热情回复。偶尔碰到聊得来的，她还能和对方唠好几个来回：

“嗯，多走走免得落下后遗症嘛。”

“醒的那晚不就能走了嘛？”

“噢哟，运气好啊！但是有毒的可不能乱吃啊，别跟我似的弄卫生院去了，得小心一点。”

虽然她连对方名字和脸都对不上号，但她想得远，生产队就这么大，地方越小，邻居之间的联系就越密，于是人情世故就更显重要。

她不一定要交友。

但初到此地，她肯定不想树敌。

此时，孟西施抱着两株扇形大平蘑，美滋滋往程隼肩膀上的布袋子装，还不忘感慨：“你看，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刚才那大姐太大方了，能吃两顿呢！”

“你记得她是谁吗？”，程隼问。

孟西施摇头：“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嘛，多来几次不就认识了。”

前面是一段下坡路，有点陡。

她自然而然攀上程隼的胳膊。

两人挽着手往下走，迎面就撞上了急匆匆往上坡赶路的大队长。旁边还跟着个没见过的女孩，瘦骨嶙峋，头发干枯，个头也不高，一看就有点营养不良。

赵新华瞧见是他俩，笑出一整排牙齿：“小孟，出来晒太阳啊？你俩感情挺好嘛~”

他指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双臂。

赵新华朝着旁边的程隼打趣：“这媳妇儿娶的可不容易，你得把人家小孟照顾好了，别欺负人家！不然我替你哥收拾你！”，作势就要捏拳头。

程隼嘲回去：“还用你说？”

孟西施感觉手臂缠得更紧了。

程隼望了眼赵新华旁边的女孩，问得含蓄：“好不容易今年大丰收，这么着急是准备干嘛？”

赵新华闻言，直摆头：“林家的家事，我不跟你说了，我得把孩子赶紧送去包扎伤口！免得感染。”

包扎？

孟西施这才注意到，女孩的右手还滴着血。尽管她握成了拳头，看不到伤口细节，但大概也能猜到是手心被什么锐器给划伤了。

她想起出门时揣在身上的手绢，直接递了过去。这条路不好走，找到缝针的大夫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

“你先用这个止一下。”

“……”，女孩不答。

孟西施强行塞到她手心：“别嫌弃嘛，干净的，不信你闻。”

女孩胆怯地用左手接过，躲到赵新华身后，好奇地闻了下，的确有股皂角的清香味。她这才歪头偷偷看向孟西施，眼里写着不理解，却被抓个正着。

孟西施（眨眼）：嗨~

女孩假装看蚂蚁：……

“太好了，我怎么没想到！谢谢。”赵新华替她回话，替女孩将那只手小心翼翼包裹起来，轻轻地在手背上打了个结。

他还试图教育一番：“应该回什么？”

女孩把脸扭过去，一言不发，很不配合。

孟西施并不在意，赵新华却重重叹了口气。

简单包扎好，他低声给女孩说了什么，随后就看见这个八十斤都不到的干瘦姑娘独自先跑了，一溜烟就消失在山野。

“大烟的闺女？”，程隼明显认识。

赵新华点头，很无奈：“你也知道她爹那德行，小孟别在意啊，这孩子是这样的，挺可怜的。”

孟西施连连挥手，好奇询问：“没事，她几岁了？怎么看着肩胛骨都要瘦出来了……”

赵新华答：“15了，看不出来吧？”

孟西施震惊，那女孩看上去最多就是个六年级小学生，怎么可能已经进入青春期？

“哎，我真不和你们说了，我得把她送到隔壁队赤脚医生那儿缝针，小孩下手没个轻重，人没砸到，把自己给伤了。”

孟西施咀嚼了半天。

信息量有点大啊……

赵新华临走前，又想起什么，折返回来：“对了，今年省里棉花产量不错，苗家沟那边的供销社上了一批新布料，也有些新进货的副食品，你要不带小孟去瞧瞧？昨晚刚到的，现在应该还有货！”

“怎么不早说！”，程隼拽着孟西施就准备走。

孟西施：嗯？这么着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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